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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省枣阳市琚湾镇琚湾粮站,曾经堆满了我们的委屈和辛酸。

那年湖北省枣阳市琚湾镇中学放麦假,大人们忙于抢收抢种我就在田间地头放牛,大人们要求我不要走远了。我们家的老黄牛这两天就要分娩了,我家还有两块田没有舍得犁,害怕把老黄牛给累流产了损失惨重,要求我观察到异常立即去报告家人。

我刚把牛拉出村庄,我们队的高音喇叭就开唱了,李玲玉甜美的嗓音装扮着革命歌曲振荡着整个田野。李玲玉是九十年代最红的歌星,貌美肤白当时影响力可以与后来台湾的林志玲相比。是我告别童年进入青少年梦到的第一个女人。后来只要看到她的肖像我都不由自主的脸红了,不仅仅是她革命歌曲唱累了象黑泽志玲一样就爬上帝国主义外国人的床。

李玲玉唱完了三遍,小队长就用他那嘶哑明显带有酒气的嘴开始喊话了。“小麦都已经割完了,你们都抓紧时间给我拉到琚湾粮站,时间三天,有些人你别给我叽叽歪歪,去年的教训大家已经领教了。有些人嘴尖毛长说这不好那不好,这好那好,有本事你就搬走,越南好你就去越南,台湾好你就游过去,但没有我的签字同意你户口还是迁不走的。”

不到十分钟我的家人就找到了我,把牛赶回去拉小麦到琚湾粮站缴纳粮食定购任务。

家人们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去年教训历历在目。

去年我们生产队最西头张大嘴依仗着自已人高马大,经常在外做一些小生意接触的人多事多了,就养成了一副油嘴滑舌。经常好在村民中间发牢骚。

“为什么粮食定购任务在逐年增加?地皮款为什么会逐年添加?为什么不公布村民每年的缴款开支明细?为什么党员夫妻生二胎只开除了一个人党籍,明明是两个党员合伙干的事?”不适合我们当地种植的白果树,佛手瓜等为什么要挨家挨户摊卖?无效的农药,磷肥能不能便宜一点少发一点?

张大嘴没有按村标准缴够小麦定购任务,在秋后算帐中还拒绝完成村地皮款。办事处组织了强大的民兵队伍,叫上了琚湾街上的粮食贩子开着三轮车带着移动磅称,破门而入把他家的粮食强行卖了,最后还搬走了他在村民中炫耀享受的黑白电视机。

全组的人都在那里围观。嘲笑他聪明过头成了一个愚蠢的人,聪明反被聪明误,终于落到这个下场。

其实张大嘴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事实。就是他做事认真了不好。

“县里吃头猪,乡里吸点烟,办事处(过去介于村和乡镇之间的下派机构)喝点水,村里牛包医,队长吃点工”。这是当年琚湾民间对地皮款总结的流行语。

就是当年农民朋友种植一亩耕地除了要缴纳国家农业税,乡镇部门的五项统筹,村委会的三项提留外,还要缴一笔特产税,杀不杀猪都要缴一笔“屠宰税”,乡镇另外收一笔说是“扶助烟叶生产”,“办事处”吃喝拉撒费用加收到村民需要共同进行的水田浇灌费里。每家每户还要交一笔“牛包医”到村委会,牛生病了免费治疗。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牛是不会轻易生病的,我家养了那么多年牛我从来没有见过牛生病,只有一次是放牛时我非要锻炼锻炼老黄牛的四肢技巧,打着它过一个三角石棱子腿滑脱臼,回家也没敢给家长讲实情,谎称从堰边滑下来摔的。猪是容易生病却没有包医待遇,谁不细心养死了谁家赔本。村长组长手里有派工权——义务工。就是每家每年都要免费劳役,没有数量,全年每户汇总根据种植面积平均找差,少出工的缴钱多做的得钱。没有哪户得过钱但组长每年的吃喝下馆子费都很容易算进去。

想到队长的铁碗手段和去年张大嘴的惨痛结果,家人们也顾不了老黄牛今天会不会分娩,我在前面赶着牛拉着装着满满小麦两张板车,父亲和哥哥在后面分别掌着把。

爬过高高的小山坡再慢慢渡过一座危桥右拐八里就到了琚湾粮站,虽然今天我们全家都没敢迟疑,琚湾粮站院内最里面的3号仓门口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走到琚湾粮站的大门口任凭我怎么用鞭子抽打,老黄牛就是不走了。

还是父亲看出了异常老黄牛要分娩了,果然不到三分钟我家的老黄牛就在琚湾粮站的大门口下了一头小键子(公的小黄牛),闭着眼睛卧在琚湾粮站门口瑟瑟发抖,来到人世间又是在琚湾粮站它有些怕怕,老黄牛在它身上不停地舔来舔去安慰。长长的小牛胎盘依然还挂在老黄年的屁股后面。

父亲让我脱下我那双又破又旧的解放鞋挂到胎盘下面,助力老黄牛完成最后的自然分娩动作,要不是今天要走这么远的路,夏天在家我是最不愿意穿鞋的,结果今天派上了用场。

等了整整一上午,满脸通红还吹着酒气的粮站质检人员端着一个盘子拿着一个长长的钎子夹着一个质检合子终于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说一不二不三不四吆五喝六的农村穿西洋服的人。”其中就有我们村的张二流,长长的钎子几乎穿透了所有粮袋的心脏。“杂质过多,水份偏高”当现质检结果就出来了,拉回去再晒再扬再拉来。

老黄牛最低也要休息一天,小牛还要想办法运回去。正当我们一家人一筹莫展之际,张二流和二个穿西洋服居然还打着领带人走过来,说一个叫夏三蓝,一个是粮站站长的弟弟,这个季节专门做粮站粮食生意。把我们叫到了附近一家农户。

话说的狠通透明了,杂质多不多,水份高不高,主要看谁去卖,把粮食按五级标准价足斤转给他们卖,定购本等卖粮相关证本放他们手上,他们赚个五级与二级的差价外,这么多粮食可以能够有一袋子细纱重量的混入。等到深更半夜人都快散了他们再装车拉去,无论谁在粮站卖粮也拿不到现钱,最后都是要交到队长村站长手里,结帐封闭运行只对办事处统一结算。避免卖粮款现金“跑,冒,滴,漏”到卖粮户手上。就是农民卖再多的粮食也不可能会拿到钱,只能抵作地皮款。我们怕他们把卖粮单据结钱不给我们完全是多余的。他们帮卖的也不止我们一家,明天把卖粮凭单送交到我们手上我们现金给他们补足差款。

我们家粮食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卖到过五级以上,这次已经曝晒了三次再晒不怕再会有多余水份蒸发馀称,就是人工再扬尘也馀不了几斤。就是拉来拉回不方便。老牛小牛也都不方便了。他们讲的都是事实狠有道理,他们哪里是粮食贩卖子明明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呀。从此以后我父亲对张二流和夏三蓝彻底改变了看法,感觉社会就需要各类人才关键时候才能解决各种难题。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全家感到格外的轻松,再也不担心队长高音喇叭一天到晚的停不下来了,我也很轻松,把小牛放在空荡荡的板车上老牛自然而然紧紧的跟在后面。今天虽然还是个小牛但明年就可以值半车粮食的价值。

虽然湖北省枣阳市琚湾镇粮站早在二十年前就倒闭了,场地也早就被变卖了。但一年最低两次的卖粮是我们这代农村人的时代经历,永远地停留在了我们的脑海里。